四周寂静，空阔的养心殿内漏刻滴答作响。
太卜令暗暗抚着额上的汗渍，心里一阵慌乱。
此时殿中除却他与御案后的天子，还有静坐在轮椅上的明亲王。
夜半时分，天子急召，原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没曾想到，他会问事关神鬼之事。
据他所知，景兴帝并不信鬼神之事，除却太常寺日常事宜，他从未过问过他们的职任，今儿怎地会这样问。
思虑再三，太卜令谨慎回道：“微臣只信命盘运数。”
景兴帝沉吟片刻，问道：“江大人可有听说过，一人之身，容两魂之事？”
太卜令更是疑惑，却也如实回道：“世人皆是三魂七魄，陛下所谓的两魂是何意？”
“一人之身，可同时有两人的意志？”
“陛下所谓的两人，是不相干？”
景兴帝微微颔首，“不相干，一人乃是自幼而生，另一人则是后来以魂而入。”
太卜令大惊，忙跪身伏地，面色有些苍白，“此事太过诡异，老臣闻所未闻，请陛下责罚。”
半响，殿内才响起景兴帝温浅的声音，“爱卿无须自责，此事本就荒诞，不知也属正常。”
“既有此事发生，微臣回去查阅古籍，看看是否有详解。”
景兴帝点了点头，“一有结果，爱卿便即刻来报朕。”
“是，微臣领命。”
太卜令正欲告退之际，殿内复又响起天子的声音，薄凉淡雅的语气里透着压迫，“此事诞妄，切不可透露给旁人知晓。”
“是，微臣明白。”
此后数日，太卜令一直忙碌着，翻阅了宫内所藏的典籍，终是有所收获。
“启禀陛下，老臣翻阅典籍，也只这本上有只言片语解释，请陛下过目。”
典籍老旧，封皮已有褶皱破损。
“典籍所书，数百年前，有一古国，查炎，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一名女子。
其落水失忆后便忘却前尘往事，性格大变。
父母以为只是病了伤了脑袋，但数月之后，她又突然记起前事。
但又过了数月，她竟又换了性格，如此转换持续一年之久。
父母带她去了各处道观寺院，皆无所查。
某日，从道观出来后，遇见一位古怪的和尚，和尚言语刺激，女子心神俱碎，泪如雨下之际，身上沉睡的另一魂魄竟然苏醒。”
景兴帝与明亲互换了神色，明亲王问道：“江大人的意思是，让人刺激她，便会激发出另一人？”
太卜令揖手，“或许只有外界的动荡，才能影响到另一人的情绪。”
景兴帝静静望着他，指尖轻轻婆娑着古籍的封皮，良久才缓声问道：“那此事何解？”
“微臣惶恐，古籍只记录寥寥，并无破解之法。”
景兴帝的面色愈发沉了下去。
太卜令忙福身又道：“陛下，城外百里的法华寺的圆智大师，其佛法已入大乘，对此必定有解。只是……”太卜令顿了顿，面露难色。
浅淡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威仪，“只是什么？”
“微臣与圆智大师有几分交情，四年前他已离开法华寺外出游历去了。”
“你可与他有联系？”
“他时有给微臣送信，但并无定所，有时在一处停留数月，有时也不过几日。”顿了顿声，又道：“三日前他刚好有书信来，臣试试与他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