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四章：出身
修士走了没几日，夜老爷就提着一把刀闯进了夜少爷的院子，夜老爷思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尚在襁褓的夜寻。
夜老爷问过修士，妖魔和人结合，生下的孩子究竟是人还是妖魔。
修士说是人还是妖魔现在还看不出来，还要等夜寻长大成人。
届时夜寻若真的成了妖魔，只要夜老爷及时上报，他们宗门自会处理。
但夜老爷不想等了。
荆夫人变成妖魔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不能让夜家的后代是个食人喝血的妖魔。
夜少爷拦住了夜老爷。
自从荆夫人死在修士刀下，夜少爷就终日魂不守舍。
即便知道荆夫人是作恶的妖魔，但这些年来他们夫妻感情深厚，举案齐眉，夜少爷还是无法割舍。
他一面思念着小荆，一面逃避着现实。
夜老爷要杀他和小荆的儿子，夜少爷自然是不肯的。
他拼了命维护怀中的夜寻，不惜中了夜老爷的一刀。
失望至极的夜老爷将夜少爷和夜寻赶出了家门，甚至赶出了县城。
由此，夜少爷带着襁褓中的孩子颠沛流离，最后在一处偏僻乡村落脚。
昔日里金贵的富家少爷为了不饿死自己和儿子，变成了地主家的佃农，终日在农田里苦干。
如此，已经过去五年了。
当初离家时尚在襁褓的夜寻如今已经有木桌高，出落得天真可爱，眉眼完全就是荆夫人的样子。
而养尊处优的夜少爷在几年的风吹日晒中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村人。
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大一小从哪里来，只知道他们来到村里的时候，如同乞丐一般，孩子的父亲也从不和村里的人打交道，更不让自己的孩子出门。
真是奇怪得不行。
渐渐地，村里人也对这闯进来的外人厌恶起来。
他们叫夜少爷“该死的”，“怪人”，叫小夜寻“野种”。
夜少爷默默承受着村民的攻击，却从不发作。
他的脸上终年写着淡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那晚小夜寻还是不知道什么叫野种，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叫做野种。
小夜寻长到上学堂的年纪时，看到村里的小孩每天都去村东头的学堂里上学，很是羡慕，也想去。
这一次，庄稼汉没有不理他。
一天晚上，庄稼汉洗干净满是老茧的双手，在昏暗的油灯下沾水在桌上教小夜寻写自己的名字，小夜寻聪明伶俐，只一遍便记住了。
油灯下，小夜寻第一次见到庄稼汉的笑容。
“小荆，我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了，寻，夜寻。”
“为何起这个字？”
“寻，寻觅，寻找，我想他以后好好读书，有寻根问底的精神，做大学问。”
“夜寻，真好听，就听夫君的。”
第二日小夜寻便去了学堂。
但在学堂不到两日，小夜寻就被庄稼汉领了回去。
小夜寻第一天去，就被几个孩子围起来喊野种。
小夜寻被孩子们的语气吓哭了，便去问先生什么是野种。
先生是村里的土先生，和村人一样，也不喜欢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
“你就是野种，没娘养的野种。”
小夜寻终于知道了野种是什么意思，原来野种是骂人的话。
当第二天那群孩子再围住他喊他野种的时候，小夜寻向其中一个孩子冲了上去。
他们在满是污泥的地上扭打，那孩子要比小夜寻大，小夜寻打不过，于是张嘴便咬。
“夜寻！”
“住手！”
邻近中午，在农田里干活的庄稼汉放心不下小夜寻，便早早扛了锄头回村。
这是小夜寻第一次面对外界，庄稼汉怕他出什么事便径直去了学堂。
没想到一进去学堂，便看见小夜寻和一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小夜寻露出牙齿，在咬那个孩子的脖子。
庄稼汉浑身如过电一般，又想起那个夜晚。
赤瞳，獠牙，喷溅的鲜血。
庄稼汉像着了魔一般上前将小夜寻扛起，仓皇逃出学堂。
小夜寻便再没去过学堂。
那日回去后，庄稼汉给了小夜寻一个巴掌。
小夜寻哭得惊天动地，但庄稼汉仍是一言不发，双目通红地坐在门口抽旱烟。
“现在还看不出来孩子究竟是人还是妖魔，不过日后两者皆有可能。”
这句深埋在庄稼汉心底的话再次冒出来，一遍一遍敲击着庄稼汉那可怜的内心。
时光如梭，小夜寻一晃眼便长到十五岁。
十五岁的夜寻已经出落成清俊的少年模样，即便终日跟着庄稼汉下地，也不像是个村人，倒像个城里的少爷。
那双眼睛，像极了庄稼汉记忆里的小荆。
长大后的夜寻，愈发难以忍受终日跟着庄稼汉下地干活，在和庄稼汉大吵一架后，他于深夜翻过矮墙，不告而别。
夜寻走过村落和县城，结识了几个同伴。
同伴告诉他若想不庸碌一生，便仗剑天下，投奔宗门修仙便可。
跟着同伴，夜寻去了一个大宗门。
宗门招收弟子，并非来者不拒，一般被长老看过资质，合格的，便可如宗门修炼。
夜寻的同伴都成功通过了资质的考核，但在轮到夜寻时，却出现了问题。
夜寻记忆深刻，高台上捋着白须的长老在上下打量过他一番后，慈祥的面容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正当夜寻疑惑时，那长老竟然广袖一挥，一股极强的气息直扑夜寻面门而来。
顷刻间，夜寻便从台子上摔落在地，摔出去好远，于剧痛之中呕出一口鲜血来。
“如此污秽之气息，也敢来我熠光宗？”
“来人，赶出去。”
这是夜寻第一次被扫地出门。
但夜寻不甘心，他不明白什么是污秽的气息，以及为什么在旁人的眼中，他就是脏的，就是野种，就是任人欺凌的对象。
接连去了几个宗门后，夜寻都是被扫地出门。
更有甚者，要取他性命。
夜寻不明白究竟为何，他只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无一不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就像不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起玩的村妇一样。
明明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为何要被如此对待？
心灰意冷的夜寻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