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傲骨的四象之首。
叶惊阑捏着小杯轻嗅,清冽的酒香。
“就不怕有人下毒?”脆生生的声音来源于墙头。
他搁下杯子,抬眼。
白底红线勾边的窄袖骑装。
头发高束。
云岫坐在没有一根杂草的墙上,脚在不安分地晃动。
他举杯,如不是她脚上穿着一双白靴,他倒以为自己梦回凌城,人生又是初见。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
叶惊阑双颊浅浅的梨涡比起酒更醉人。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她的语气带了几分不屑。
“活到千年,甚好。”
没皮没脸的人,连王八的寿命都要抢去顶在头上。
云岫落到地面,直奔他来。
为了……
桌上的酒。
她从怀中摸出与叶惊阑手中一样的琉璃杯,以清酒冲洗,再斟满。
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叶惊阑不由自主地笑起,说道:“我方才还在想云姑娘何时这般好心了,特意前来提醒我小心贼人心歹,原来是怕我一人独酌把这桌上三坛给送进肚儿里了。其实不劳姑娘费心,你在院墙那边知会一声,我立马送去请你品鉴。”
云岫挑起一边眉,没有顺着他的话茬子说,而是问道:“这是什么酒?”
“离人醉。”
“……”
云岫默然,在无名岛上同他河滩上并肩坐,还用普通水酒骗她说那是离人醉。
难怪当时感受全无。
抿一口。
叶惊阑摸着下巴想,当初两杯入喉,再灌半坛的豪气去了哪里?
“我原是想着姑娘这般豪爽,会是一口闷。”
云岫摇头,“我觉得它就应该小口尝……”
“粗人喝的酒,三杯下肚暖身子,四杯五杯壮胆气,你认为教他们小口慢慢喝能尝出什么滋味来?”叶惊阑在激她,没能灌醉孟章,逮住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云岫更是不错。
“不成。”
“为何不成?”
云岫皱起眉,似在思考他的问题。
想了一会儿,云岫答道:“不知为何,我嗅到这酒的味儿,就觉它应是小口喝。”
难道这事在她心中是不可磨灭的记忆?叶惊阑如是想着。
打斗声从不远处的小院子里传出。
想必是蒙歌被孟章从床铺之上叫醒,开启了追杀之旅。
蒙歌功夫不差,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臭嘴和不够靠谱之外,其余一切都还说得过去。
孟章自认理亏,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能不停地跑动,躲着蒙歌的袭击,偶尔接上两招为求保命。
听这浩荡声势,摔桌,丢椅,砸古董瓷瓶……样样齐。但望扬城城主到回来那时别太过心痛,以致于一命呜呼、驾鹤西游。
叶惊阑与云岫在混杂的声响里举杯。
“敬大人,望大人府中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热闹非凡,人间胜景。”
“多谢。”叶惊阑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拐着弯说他府上鸡犬不宁,然而他根本不介意。
云岫再斟一杯。
“该启程了。”叶惊阑将红布沙包又压回了酒坛子上。
云岫眼疾手快地抱过一坛,叼着琉璃小杯,迅速跃上矮墙,“去哪里?”
“不可说。”叶惊阑伸了个懒腰,放松地说着。
酒的主人该来寻它了。
说到底不就是先礼后兵。
云岫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蒙歌。”叶惊阑唤道。
在和孟章交手的过程中,蒙歌的瞌睡没了大半。
他气冲冲地掠过来。
“大人。”蒙歌叹着气,感慨自己的清梦被人搅和了,一睁眼就是这个常年顶着一张死人脸的男人。
“主上。”孟章恭敬地行个礼,他是叶府里礼数最为周全的一个人。
蒙歌别扭地说道:“大早上来扰人好梦,你年纪大了,睡不着,我省得。可我年纪小,还需长身体,你怎能这么无情无义。”
大体上算是清醒的蒙歌开始耍无赖。
昨日金不换说过蒙歌年纪大,现在有个年纪更大的孟章,蒙歌暗戳戳地笑,好歹有人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
孟章却答:“老而弥坚,能成大事。年岁少,花花肠子多,多是半途而废。”
蒙歌一敲自己的脑袋,怨怪自己还没能清醒过来,无法用言语当做武器狠狠地捅向孟章。
金不换骂他年纪大,一事无成。
孟章讥嘲他年纪小,半途而废。
这可如何是好,在叶府里哥哥都快抬不起头了。
蒙歌绞尽脑汁地在想用什么话来让孟章吃个瘪。
叶惊阑见他想入非非,一脸嗤笑,再次唤道:“蒙歌。”
“哎!”蒙歌干脆地答着,大人有事哥哥服其劳,大人有事哥哥服其劳,自我催眠两遍之后,他又绽开笑颜,“哥哥是大人的心肝,大人的宝贝,大人的贴身小袄,有事请吩咐。”
反正他的无良主子马上要启程了,叶惊阑走后,扬城就是他蒙歌逍遥法外之地了,在主子离开前表达忠心,是不是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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