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望天空,云端会否有唱歌的神,会否有无数得到神的救赎的亡灵,会否有数以千计的白色羽毛漂浮?
樱之的夏衫还没准备,晋南笙叹口气,捉起樱之的手腕子,她不得不认了这眼下的现实,樱之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狗爷把宫折柳拎了回来,狠狠地掼在地上。
宫折柳捂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咧嘴笑起,“哟呵,狗剩儿,长本事了,会打女人了。”
“宫二,这可是你亲妹妹!”西平王怒道,他觉得生养的儿子越长大越不省心,不要求他做一个君子,至少要做到对待亲人以宽容,仁义。
然而狗爷指着宫折柳,怒气比西平王更盛,“你好好瞧瞧你养的什么女儿,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宫折柳以无所谓的态度耸耸肩,“俗话不是说:美人如蛇蝎吗?”
不知该夸她没心没肺还是应该夸一句直爽洒脱。
宫折柳舔舔发干的嘴皮,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她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这样的快节奏实在是太令人振奋了。
西平王大抵上也想清楚了,他作为豺狼一窝窝里的老狼,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只需脑筋一转便获悉了所有。
拿弓之人确实是明如月不错,但明如月的目标不是晋南笙,而是西平王。
这是明如月的报复,若是给她一个与西平王同归于尽的机会,她会立马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然而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其实也算不得不明不白,只是没能死得其所,平白无故背了黑锅。
让她背黑锅的人,正是在箭射出时动了她准心的宫折柳。
宫折柳本就在她不远处,趁着明如月用尽全力拉动弓弦,一心瞄准西平王,她的手控住了重弓,将箭尖指向了晋南笙,后松了明如月拉弓弦的手,箭射出。
宫折柳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说道:“怎么了?失望了?为没能实现人生第三个愿望而感到难受?”
人生三愿望:升官发财死配偶。
“要不,你借我一把匕首?反正我的手也脏了,不在乎多一条人命。”宫折柳意有所指,狗爷冷眼俯视她,不言。
“你和我骨子里流的血均出自一家,你大可以在我杀了她后,用同一把匕首杀了我,试试会不会遭天谴。”一副大无畏的模样。
“平儿!”失势的西平王害怕宫折柳激怒了狗爷,从而丢了小命。
宫折柳算准了狗爷顾念亲情,她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狡黠。
“笙笙,”狗爷拽起晋南笙,“交由你处置吧。”
晋南笙默然,她因冲动,被宫折柳当成了杀她仇人的刀。
狗爷别过脸,他不想给晋南笙瞧见了他真实的表情。
云岫揪紧了心,她在等晋南笙启口。
宫折柳仰着脸,仍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想干啥就干啥的神情。云岫在她脸上读出了“激动”与“兴奋”。
如今是进退两难。不论晋南笙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摧心肝,伤肺腑。
“罢了。”晋南笙松了浑身的劲儿。
宫折柳爽朗地笑起,“贺卿得高迁!”
西平王沦为阶下囚,而狗爷顺利继位,晋南笙有了正妃之位,世子妃?那是他们的孩儿该想的事儿,与她晋南笙有何干系!多么完美的一出好戏呵。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够了。”狗爷一挥手,“你与父王去歇息吧。”
宫折柳这会儿极为顺从,她乖巧地点头,扶着西平王,“父王,今日由平儿伺候你。”
西平王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本王何其有幸生养了平儿。”
父女俩互相扶持着,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了身后的影子。
好一幅父慈女孝的画面。
“不可!”叶惊阑呵止道。
迟了。
什么都迟了。
两条被拉长的影子中间出现了一个短而尖利的事物。
宫折柳丢开了手,轻松地推了西平王一把。
她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回过头来冲狗爷笑笑,“好了,都结束了。”
她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身后如同长出了黑色的羽翼,羽翼一抖,便取人性命。
叶惊阑没有忘记,在花楼里,宫折柳的那句话。
——不管怎样,我父王只能死在我手里。
宫折柳的条件当真是简单,还没等到叶惊阑出手,她自行解决了她认为是对的事。
“那年盛京城里的雪,纷纷扬扬。”他喃喃着。
云岫侧头,“你在念叨什么?”
他不答。
宫折柳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叶大人,多谢。”
谢什么?
叶惊阑也无法确定,或许是谢那年雪地里他心血来潮解下的大氅,或许是谢他花了十个铜板儿买给她装殓侍儿衣冠的坛子,又或许是谢他没在之前叫破她,任她一刀解千愁。
总之,宫折柳的谢,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全都能担得起。
……
在叶惊阑他们离开后,云殊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西平王府里一盏孤灯,自入夜点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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