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很凉。
自云岫的指缝间缠绕过后消散。
“我是罪臣之女,本不该再以原名出现在这世上……只有曾停不计后果予我一个遮蔽风雨之所。”虞青莞提及陈年旧事时眼底的痛楚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她的嘴角一酸,无法再维持那抹淡笑。
缄口不言才是当下最适宜的做法。
她看向叶惊阑时,眼里荡漾着水光。
“我会权衡。”叶惊阑面无表情地答着。
诉苦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一个诉求他都得听?
官场上的老油子的共同爱好便是打太极。
这年头不会打太极,不会把话兜圆了的官,是保不住头上那顶乌纱帽的。
叶惊阑自然不属于保不住之流。
云岫的杯子空了。
虞青莞见机替她满上了。
她道了一声谢,抬眸看定虞青莞,“虞姑娘这次可没有凭借自己的直觉来定论。”
虞青莞挤出一个平素在台子上面对众人时的笑,“我的直觉告诉我,叶公子值得相信。”
“那薛将军呢?”云岫挑起了话茬儿,那天夜里她本是想将虞青莞问个一清二楚,没想到被她一句“全凭云姑娘定夺”给糊弄过去了。
薛漓沨这根横亘在心间的刺,可不是想拔出就能拔出的。
果不其然,在听见他的名字之后,虞青莞再一次沉默了。
她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
在某一瞬轻轻一颤,泫然泪下。
可是这泪珠儿仅是淌了那么几串,虞青莞很快便打住了。
她捏着手绢拭去眼角残余的晶莹,扬起一个笑容,“薛将军哪有时间理会一个平头百姓。”
“你不是一般人。”
虞青莞笑至花枝乱颤,眼尾弯出了很明显的弧度,“那我是什么人?薛将军的故人?本该死在火场之中的故人?”
“可我问的是你相信与否,而非你们之间。”
虞青莞上扬的唇角僵在了某个点上,她一听到薛漓沨的名儿就乱了心神,哪管云岫问的是什么。
思来想去,她做出回答:“不相信。”
“嗯……”
想不到云岫没有追着答案往深处挖。
虞青莞试探着说道:“云姑娘,当时在巷子里……”
“多谢虞姑娘的盛情款待,夜深了,便不叨扰了。”云岫起身作礼。
她并不想回答虞青莞的相关问题。
她还没能破了整个局,不能落了有心人的口实。
叶惊阑会意,也抱拳一礼,“滴水之恩,来日定报。”
虞青莞仰起头,望望已是漆黑一片的天幕,拉扯着唇角,怎么会笑不出了……
而抱着白猫的云岫和叶惊阑走在冷清的街上。
那一户过生辰的人家也熄了烛火。
“叶大人,你觉着虞青莞的用意是什么?”云岫的手指不住地拨着怀中雪球儿的耳朵。
叶惊阑不假思索地答:“转移目标。”
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越是强调的东西,也许越是不在乎。
反倒是一句带过的,才更是有用。
但摸不准虞青莞想要转移的目标是真是假,此时只能凭借揣测。
锦衣巷小住的这几日,想来不会太难熬。
曾停让步妥协了,虞青莞投诚了,锦衣巷里的奇怪黑影只要不主动找上门来,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正常的。
“失了几日的消息,对你来说,不大有利。”云岫轻声说着,要是只为了将养她的身子,大可不必。
叶惊阑睨她一眼,“请云姑娘大胆猜测一下,若是我不按照那人的要求在这里多待几日,怎能给他留出时间来?”
云岫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不然……”他滞住脚步,稍稍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你以为是为了你这副身子骨吗?”
见云岫耳根子微红,他清了清喉咙,“有的人学会了自作多情,就爱胡思乱想。”
“有的人学会了揣摩别人心思,就添上了主观臆断。”
被反咬一口的叶惊阑眯着眼。
云岫瞪着他,冷笑着说:“被戳中心事的人,就爱暗自伤神。”
“那我怎没见你伤神?”
“因为这本不是我的心事。”
云岫坦然的回答使得叶惊阑不得不感慨脸皮厚的重要性。
脸皮一旦厚实起来,便能从容应对很多事儿。
脸皮厚的云岫与脸皮更厚的叶惊阑在锦衣巷里赖了好几日。
某日,吃饱喝足的云岫与叶惊阑遛弯。
“一不小心”碰倒了长木桌。
血色馒头沾了灰。
蛇虫鼠蚁和各类奇怪的东西混作一团,一时间挑拣不清。
扫地人的黑斗篷不翼而飞,从此长街一望到头,空无一人。
再一日,茶坊失窃。
丢了一只名叫“琥珀”的黑猫。
当天夜里,曾停的茶坊里热闹非凡,瓶瓶罐罐碎裂声,桌椅板凳掀倒声,曾停气得站在院中叉腰,破口大骂。
没有杀伤力的话语在云岫听来就是挠痒痒,这种程度还解不了她的痒。
叶惊阑却觉得琥珀应当和雪球儿做个伴,不用再回到茶坊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