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的人缩回了手,淡淡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片王土上的子民都应被平等对待。”
叶惊阑抿唇不言。
轿中人掀帘。
侍儿一挥手绢儿,轿夫会意地放下轿子。
先是一袭水红衣裙,后是她三千青丝里插着的金钗上缀着的明珠,好不惹眼。
她裙角微扬,一瞬闪过的是被巧手绣出的一朵素净的莲,与之相称的是与裙角同色的绣鞋。
“叶卿。”她的声音像缥缈的风,着落于任意的点上。
叶惊阑瞧见了和男子僵持的云岫。
一只玉手已然闯进了视线。
他忽地觉着点蔻丹的手指有些碍眼,还是干干净净如贝壳一般更令人心仪。
但他仍是笑意盎然,悄声道:“陛下,我若是扶着你,那便是暴露了你的身份。”
轻灵的一声啼笑,元清洄认真地打量着他,“人道是行走在尘世间是为一种修行,可叶卿走了一遭红尘反倒是畏首畏尾了。朕以为,这修行,不要也罢。”
“为护陛下周全,还是谨慎些的好。”
“是吗……”她有意无意地看进人群。
在看客们的眼皮子下动手脚的人甚是胆大,云岫不仅动了,还解了气。
她将碎银子塞在他的下巴处,“你胳膊没脱臼,但是你的下巴脱臼了。如果你想明白了,想要让我们之间一笔勾销的话,那就收了这银钱。如果你还没想明白,我不介意把你的舌头拔了,用盐粒腌着,年节时候喂到狗肚子里。”
对于恶人,只有比他更恶。
以暴制暴是寻常。
那人浑身如被水浇透,他相信眼前之人说到做到。
要拔了他舌头就绝对不会只是在他脸颊上戳个洞。
于是他狠狠地往下一磕。
下颌骨稍复位,银钱在下巴上顶出了一个红印子,恐怕是破了皮。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他带着哭腔解释着。
看客们一阵唏嘘。
可是伶人表示要谢幕,他们也无计可施,只好任由伶人下台去。
男子收了那碎银子连滚带爬地逃出云岫目光可及之处。
她松了一口气,万幸这人是个柿子,一捏就软,被她三言两语吓唬住了,若要遇见个削尖了头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的人,她还得另寻办法。
元清洄在思考问题时,习惯摸着下巴。
她在这一出落幕的戏码里,只一眼就逮住了一个人。
那个本该是被押送官府的人,最后逆转了局势。
“叶卿,在你看来,那姑娘可以在朝元宫里活多久?”
叶惊阑浅浅笑起,双颊的梨涡不显。
“臣以为,可活三月。”
“还是不如卿萝啊……”单听这话,会让人错觉元清洄是在惋惜失了人才,其实不然,她眼底的笑意将她的心思摊在了苍凉的月色下——她在得意。
“卿大人为万里挑一之才,普通市井小妇人怎可与卿大人相提并论?”
“不错。”
她的夸赞,从不是真正的夸赞。
就像道一句“还好”,表达的意义应为不太好。
仅两字“不错”,字面来看即是无差错,实则有错。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过错,那她定会说“极好”或是“妙极”,而不是“不错”。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捞到还扎人。元清洄的心绝对是海底里的一根针的虚影,捞不到。
然而这虚无的影子却能伤人于无形之中。
“浓绿。”元清洄的衣袖轻动。
“陛下。”一个低眉顺眼的婢女对她福了福身。
“既然与叶卿说过,此次为微服出行,今后便称小姐吧。”元清洄抬了抬眸子,“去问问那姑娘姓什么,名什么,家中可有亲人?”
浓绿点点头,快步挪向云岫。
不知被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人看上了眼的云岫拍拍衣裳,准备回客栈歇息了。
被那人搅和了一番,再也没有了散步的惬意感。
“姑娘请留步。”浓绿以小碎步追上云岫。
不曾想沙城的石板路高矮不一,她的脚尖磕在了石板边上,身子往前倾。
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一个面贴面。
云岫身形一动,隔着锦帕捞起了那女子。
沙城的人心思难辨,得小心应付。云岫如是想着。
好快!浓绿就这么丢了魂儿。
身手不错。这是元清洄的心思。
多管闲事。叶惊阑别过头。
“城中之路不平整,还请姑娘走路时别分神。”她对浓绿说着。
浓绿晃晃脑袋,眨着眼,透着一股子小机灵,“我家小姐刚看见姑娘被人冤枉了,原是想要替姑娘打抱不平的。幸好那人不再较真,否则我家小姐定是饶不了他。小姐让婢子来问问姑娘可是被那恶人图了财?若是被他谋了财物,我家小姐愿意补给姑娘。”
“你家小姐?真是一个大善人啊。”云岫咂咂嘴。
“我家小姐说行善即是积德。”
“那请姑娘代我对你家小姐道一句谢谢,我并未损失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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