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壮实的粗腿不住地抖动,其实他不想在世子爷面前扭动不停,是他的肉不自觉地在打颤,带起了宽宽的裤腿子像灌了风进去一般,左摇右摆。
“世子爷……蒙大人早先吃了老奴的饭也无碍啊。”他忍不住出声辩解,哪能给他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厚道人戴上“杀人凶手”这种高帽子呢?
天道不公!
他的脸似乎更加红润了,早先是一颗柿子的颜色,眼下竟成了虞青莞经常送出的红果子的颜色,鲜红欲滴。
他喘着粗气,还想着要划清界限,又想到了燕南渝并非不明是非的人,自己辩驳过多反倒惹人嫌,不如闭嘴。
但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李壮实不开心极了。
燕南渝不置一词。
蒙歌靠在墙上,享受极了,自家妹子坐在床边上用调羹一口一口地小心地喂着他名为“解毒汤”的普通汤药,这等好事,只有在他虚弱躺床的时候才能有。要不……过两天给自己腕上割个小口放点血,看看蒙络会不会照顾他饮食起居。他那又粗又黑的眉毛不停地上下跳动。
叶惊阑瞥着他贼兮兮的笑容,当真是春光无限好,他有病他躺倒。
他确实有病,脑子不大好使的那种病,无药可救。
“虞姑娘可曾到过你的厨房?”云岫直接问出了口。
“回云姑娘的话,李壮实从不骗人,说没有就是没有。”李壮实朗朗回应着。
“你这肉是什么地方买的?”
李壮实答:“天不见亮时,老奴便提着菜兜子去到那集市上从肉贩子手里买的。”
“你不是本城人,买卖时很有可能被人惦记上。”云岫从根源开始排查,她心想着,既然有人存了心要绊住她,不如就称了那人的心,大做文章,顺藤摸瓜。
李壮实又答:“世子爷教我平时装哑巴。”
没有了口音差别,稳妥了一分。
他想了想,再补充道:“去集市之前,我都按世子爷的吩咐以煤灰抹了自己的脸,尽量与本城人无任何差异。”
这么……滴水不漏。
丫鬟们互相查身。
一无所获。
“散了吧。”燕南渝一挥袖,“断案的戏演到这里即可,角儿没入戏,看客没到台前,演得再好也无人喝彩。”
那些丑得各有特色的丫鬟们乖顺地离开了。
叶惊阑忽地盯着燕南渝,唇角旁绽开两朵浅梨涡,“世子,我们相识已有十年。”
“十年有余。”燕南渝抬眸,两人的视线交汇于一点。
“那么,便拜托你了。”
“珩之,你本不必言谢。”燕南渝别开脸,“将虞姑娘请到房中严加看管。”
虞青莞微笑着福身,“听凭叶大人与世子爷的安排,小女子静候佳音。”
她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动。
虞青莞的长睫一抖,眼角一颗晶莹泪珠子抖落下,没入尘埃。
美丽的姑娘的明亮眼眸只适合在欢喜时微微一带,乍起春意,亦或是落寞失意时有一时的哀沉,它适合每一种情绪的变换,在喜怒哀乐之中切换自如,却唯独不适合在它的身上切出一道口子,让倒映着天空的湖水涌流。
如果说女人本身就是屹立于武器之巅的杀器,那么女人的眼泪一定是杀器之王。
不管面对它的是谁,只要是一个还有心的人,那么在它从一汪盈盈之眼波里跳脱出来之时,总会惹得那个人心神晃荡。
譬如云岫。
“虞姑娘,我知……你是无辜的。”云岫的眼上投下一片阴翳,下一秒抬起眼,“只能先委屈你了。”
她不能妄言虞青莞真是被冤枉的,只能尽力安慰着这位落魄千金。
“不委屈。”一如初见云岫时那么拘谨,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着衣裙。在心底权衡,身份贵贱,总该有所不同,“多谢姑娘。”
她被“请”进了卧房,她的房门自此落了锁。
“云岫,去城中转转。”叶惊阑主动邀约着云岫。
云岫从燕南渝手中接过锁住虞青莞房门的大锁的铜钥匙,后又交到蒙络手中,“请蒙姑娘妥善保管。”
蒙络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认真拨弄一番才打开了盒子盖,将钥匙放进盒子中,“定不负所托。”
蒙歌仍旧沉浸在自己造出的甜蜜小世界里,那个小小天地里有着很多他喜欢的事物,比如安乐街上那位最漂亮的老板娘,和他一块儿玩骰子的洋人,有声声唤着他哥哥的蒙络,还有……
没人会在意蒙歌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扮作男儿身的云岫和叶惊阑一同动身去了沧陵县。
行至半路。
“叶大人。”云岫兴致极高,她摇着折扇,脚步轻快,“自凌城初识你,我便一直找寻比你更为俊美之人。”
“可有找见?”叶惊阑看着她高束的青丝,竟生起一种抬手解了发带让那青丝散落的奇怪想法。
自己越发的不像自己了。
“方才找见了。”
眉眼一弯,如弦月挂树梢,柔和且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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