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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历史 > 汉阙 > 第522章 相互伤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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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公羊、榖梁皆以口传,而左传以书传。”

榖梁、公羊最初和春秋本经一样,是师徒口口相传的,估计是出于门户之见,害怕写在书简上的内容被他家窥了去,故敝帚自珍,虽然最初字数不算多,但《春秋》里记述了二百余年历史,又岂能统统背得?几代人下来肯定会有所错漏。而左传则是用古篆传承,再不济也比口述强吧。

刘更生将这大帽子扣在了公羊、榖梁两家身上:“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今日竟反诬左传传承不清?”

眼看刘更生如初生牛犊越战越勇,老练的贡禹知道,不能再纠结于探根溯源上了。

正好,唯一的主考官天子刘询翻到了春秋《僖公二十一年》,遂问道:“二十有一年夏,执宋公以伐宋。冬,公伐邾。楚人使宜申来献捷。十有二月癸丑,公会诸侯盟于薄。释宋公,何解?”

问的是宋襄公泓之战,三家观念果然大相径庭。

“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临大事而不忘大礼,有君而无臣,以为虽文王之战,亦不过此也。”

此乃公羊家的看法,他们以为,宋襄公遵守的是古老的规则,充满浓厚的道德色彩,因此《公羊传》在这件事上将他比为周文王。

虽然孔子说周文王“近黮而黑”,但这大概是周文王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榖梁传则委婉批评了宋襄公:如果以礼敬人而得不到应有的报答,就应当反省一下自己对人的敬是否得当;总之,有了过失就应当改正,若不改正而重犯,这才是真正的过失。宋襄公就是这样有过而不改的人。

轮到《左传》时,批评意味就更重了,借宋襄公的兄弟子鱼之口,痛斥宋襄公恪守古礼,对敌人心慈手软的行为是食古不化,迂腐败坏国事:“兵以胜为功!”简直是就是在说,成王败寇了。

公羊派的贡禹也不管榖梁了,讥讽左传这是以成败论是非,而不本于义理之正,刘更生则引典反唇相讥,一时间不分上下。

“公羊假仁,榖梁直率。”

高坐乾位的刘询倒是心中门清,瞥了一边的任弘一眼:“倒是《左传》重视功利,推崇权谋,视足智多谋为善事,难怪西安侯会去学。”

不过现在西安侯为何看上去如坐针毡啊?难道是担心刘更生败下阵来?

其实任弘只是饿了。

辩论至此,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从大清早辩至傍晚,任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在三家吵得口干去喝水的间隙,提议道:“陛下,时辰已晚,是来日再议?还是……”

刘询笑道:“骠骑将军不想今日就出结果?”

“自然想。”任弘提高了声音:”但只怕再论下去,皓首大儒们恐怕会以为吾徒更生仗着年轻,占他们便宜。”

刘询不以为然:“两家以十二驳一,以众凌寡尚且不嫌臊,岂会因这小事而罢?”

他一挥手,让侍从宫人在石渠阁内点亮灯光:“秉烛!齐景公夜饮,而今日,朕便夜半虚席,听诸儒言古今苍生之事!”

……

随着天色完全暗下来,辩论的内容,也在渐渐朝深水区进发。

三家显摆了各自对古礼的传承,公羊本不擅长此道,但旗号也得打,榖梁自诩复古,却尴尬的发现,这点上远不如左传。

“继往圣之绝学”不是吹牛的。孔子曾说过:“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战国时期弃笾豆之礼、秦焚《诗》《书》,后之经学先师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成,其所传的经典难免会有书缺简脱。

倒是左传如同活化石般,内容更详细,诸如春秋时盟会怎么开,贵族宴飨不同场合该赋什么诗,丧礼上的小细节,很多能与《礼》相互佐证。就算它是战国时人所作,作者也是个极其厉害的人,在史料价值上,甩开公羊、榖梁这两本纯理论书很远。

三家又辩论到了鬼神观,公羊是一群神秘主义者,榖梁较简单纯朴些,而左传最为激进,虽然里面也有不少神秘的预言故事,但仍在多处凸显原始的唯物主义,诸如“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还秉承孔子“敬鬼神而远之”的理念,反对天道迷信、重人事。

在历史观上,榖梁所持是越古越美好的观念,三代之治是完美的时代,越往后越是礼崩乐坏,所以需要克己复礼,复古改制,这是汉家天子的使命。

公羊则是秉承改造过的“三世说”,以为事情正在慢慢变好,他们正处于一个太平世到来的前夕。

被任弘改造过的左传,则比三世说更加激进,直接是历史进化论,以为天下在不断螺旋上升,故而不当法先王,而应法后王。

在夷夏观上,三家也吵成一团,榖梁是内诸夏而外夷狄,主张两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公羊过去是支持反击战争的,以为对外当行仁义,如此则四夷皆来朝贡。

唯独左传一家,赫然提的是僖公二十五年那一句“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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