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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黄荣察人心 程昼传檄邀(下)

“唯那府兵之制,革弃营户兵籍,改从编户募兵,一者,营户世代为兵,入营户、成兵籍者早就苦不堪言,麾之战斗,往往士气低沉,远不及从流民中招募到的健儿敢战,兵籍确乎是到了应该革弃的时候了!二来,战时召之进战,无事务农於家,农闲之际,由各地的‘郎将府’组织府兵操练,此深合我华夏‘耕战’之传统,是藏兵於民,着实佳政也!

“……无执、嘉宾,卿二人以为,此制我荆州可以学用之么?无执适才言道,此制关系到了我国朝兵制的根本,无朝廷旨意,我荆州自是不能施行,可如我上表朝中的话?如何?”

谢执没有说话,郗迈回答说道:“即便明公上表朝中,只怕也是无用。”

“无用?”

“朝廷不会同意的。”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朝廷不会同意?”

郗迈说道:“营户、兵籍此制,为什么会施行,明公比我清楚。前代秦朝末年,与当下相似,也是海内战乱,群雄并起,南北州郡豪强,或挟州自居王侯,或据县称王称霸,几无日不战,於是百姓流离。成武王既是为了解决军粮的供给问题,也是为了消弭流民为患的麻烦,遂设屯田之制,用流民耕种,为了能够更好地管理这些屯田的流民,乃用以行伍之制来做约束。

“此即是营户、兵籍的前身。

“营户、兵籍制度最先设立的时候,不能说是弊政,反而,的确是解决军粮、流民问题的一项良政,可此制确定之后,自此兵是兵,民是民,兵、民分隔,随着时间的推移,营户为兵,为国家服兵役之余,又服劳役,并时而还会被送给离任的长吏充当徒附,实已类同国家之奴婢矣!营户的地位越来越低,乃出现了明公所言之‘士气低沉’等等的弊端现状。

“要说此政是不是到了该革弃的时候呢?的确是到了。

“可问题是,此制用之至今,营户、兵籍者因同国家奴婢之故,早已被良民视之为贱也,良民呼彼等为‘三五门’,不与之通婚,如废弃此制,改从编户齐民中征募兵卒,势必会激起编户齐民的不满和怨言,此其一也;朝廷南迁到建康到现在,在兵源上一直都很紧张,很多的营户被送给了长吏们为奴为婢,南下到江左的流民,大多荫附到了豪强大族的门下,被他们隐匿不报,至若江南本地的百姓,又多不愿应募从军,这就使致就连建康的禁军各营,如今亦不乏空有营名,了无兵卒,甚至干脆把整个营都给裁撤,不再设的,如果於此时,再把作为朝廷主要兵源的营户给主动放弃掉,那朝廷岂不就要成个空壳朝廷了?此其二也。

“因此,迈愚见,便是明公上表朝中,营户此制之废弃、改革,恐怕朝中也不会同意。”

桓蒙说道:“那莘阿瓜,怎么就能在定西渐行废营户、设府兵此举?”

郗迈笑道:“明公,你这是在装糊涂,考较迈么?”

“你说给我听听。”

“缘故有四。”

“哪四个?”

“陇地地处西北偏僻,唐胡杂居已久,民风尚武,且受胡人平时放牧,遇事出战习俗的影响,百姓不排斥从军入伍,非江南之民可比,前代秦朝之时,陇州铁骑就是天下一等的精锐,此其一。定西民少,为了稳定其国的财政税收,从其建国开始,一向在豪强大族隐匿人口此事上,都多有禁令,闻征虏近两年,於此事上更是颇下功夫,不要说隐匿民户了,便是作为‘送故’,送给离任长吏们的营户,他也已经通过王令,命把之悉数放还营中,此即是说,定西募兵的来源基数要比我江左募兵来源的基数好,此其二。”

等郗迈端起茶碗喝了口水,润过嗓子,桓蒙问道:“其三、其四呢?”

“其三,陇地多胡,北山鲜卑、东南诸羌、卢水杂胡等等,我虽不知他们的总数到底多少,然料之,合计至少不下七八万落,定西之兵,何以能独抗四面之虏敌?就是因为他们从这些胡牧中,招募到了大量的战士。废止营户制后,万一不能从编户齐民中招募到足够的士兵,府兵若暂不够用,那定西可以用这些胡牧的兵源来做补充。——这是我江左不能比的。

“其四,就是征虏新政中的‘勋官’和‘健儿’两制了。凡应募入健儿营者,待遇俱高;按‘勋官’之制,升到一定的层级后,就赏赐给其家相对数目的田亩,并免除一定的劳役等,……明公,说到底,这既是征虏在以重赏来激励编户齐民应募从军,同时,其实也是征虏在以此来抬高士兵於世人眼中的地位,扭转当下视兵为贱的风气。”

郗迈说完了四点,总结说道,“明公,此四项,我江左、我荆州一条也无,是因此征虏能在定西废营户,行府兵,而我江左、我荆州却明知征虏此政上好,却也无法学用之也!”

“明知是好,却无法学用。”

桓蒙重复着郗迈的此话,下榻到地,负手踱步到堂门前,望外头江南的初夏天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心知转来转去,他喃喃说道,“我大唐之积弊,已至如此了么!”

……

大唐的积弊究竟有多严重,比之疆域虽小、民口虽少、富裕虽远不及之,然却风气日新的定西,是不是在政治、军事制度方面越来越落处了下风,桓蒙作为大唐的方镇重臣,他心中自是会有些数,并在未来的日子里,他的这些“数”,还可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若大唐的掌权者,都像桓蒙这般,看到了定西良政的优秀,认识到了大唐的积弊已到极点,已到非改变不可的时刻,或许偏安江左的唐室,还能有再翻身的机会,然而事实,却非如是。

就在桓蒙确定了莘迩的诸项新政,无法学用在荆的第二天,一道文书从建康被送到了江陵。

文书不是给桓蒙的,是给黄荣的。

与其说是一道文书,不如说是一道“檄召”,是以相王程昼的名义,召黄荣等去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