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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武侠 > 天机阁:云起龙骧 > 第79章 雨中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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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凄风拍打面庞,老夫子久久回神,轻声道:“记得早年听过一句谶语,说的是‘崖山日落,中原陆沉。’以前没当回事,等真被梁衍亲自领兵追逐到崖山,才明白其中滋味,当时太子在我怀里嚎啕大哭,众人悲恸不已,梁衍说可以放过太子,其余人只能留一个,一听这话,二十多名肱骨之臣啊,全部以身殉国,投崖坠江,这些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当年真相。要说梁衍是想帮我朝复国,真就是痴人说梦了,不过不管这位春秋之中以屠城坑杀士卒着称于世的大将军打了什么算盘,既然破天荒没有绝了后梁皇室的户,那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就算给梁家当牛做马,也绝不说二话,但若是拿太子性命当作他手中换取李家天子视线的棋子,我肯定不会答应,反正已经多活了二十几年,与其生不如死,大不了把欠的命还给他便是。”

铁匠沉默不语,老夫子的想法,他向来不懂,也懒得琢磨。自从找到他们,辗转到栀子州的偏僻城镇定居二十多年,每当朱崇睡去,出身后梁三代铸剑世家的他就开始打铁铸剑,铁料是天外陨铁,据说是靖北王小儿子出生当天,砸落东江,被梁家大手笔买走,然后送来命他铸造,算是偿还一点恩情,一柄剑,铸造到了今时今日,整整二十一年。前来送陨铁的人说他可以自行取名,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最后还是老夫子一锤定音,给这柄尚未出世的剑器取名东皇。

老夫子神色凝重,沉声问道:“何时出炉?”

铁匠平静道:“随时。”

老夫子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背琵琶的女子多半是孤影楼之主叶陨了,北狄杀手榜,她排名第一,跟大秦那边的姜鹤不分伯仲,不过后者已死,也就没什么可比的了。说起琵琶,既被称为弹拨乐器首座,驱邪升阳,摄魂魄格鬼物,却被她用来杀人,终归是落了下乘啊。”

魁梧铁匠欲言又止。

老夫子笑了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些应时应运的浅显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兵荒马乱易出琵琶传世曲?只不过骨子里的那点儿书生意气,还不曾被磨平罢了,眼里自然是进不得沙子的,换成东方闻樱,即便她精通八宝漆灰鹿角霜的独门技艺,只要琴弦染血,我也是一样的说辞。我家世代制作琵琶,国手如云,这门手艺,相传了百年,如今恐怕要折在我手里咯。”

姓鲁的铁匠叹了口气,瞥了眼破天荒正在自嘲的老夫子,记得似乎面前这位王学士早年曾有一个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的雅致说法,而且还是东方闻樱那娘们以前亲口说的,只不过时至今日,谁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院外巷中。

貌美女子坐在门槛,恬静如水,怀抱五弦琵琶,左手握住轸子,右手一根手指轻轻挑起宫弦。

大弦嘈嘈如急雨,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时间,声势竟盖过了狂风暴雨。

撑伞在拐角驻足良久的青年剑客终于一脚踏入巷弄,径直奔向不请自来浑身散发着冷意杀气的琵琶女子。

灰蒙雨帘铺满的天地被这一挑切割成两截,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荡过细密雨幕,当空而来,青年剑客皱了皱眉头,双膝猛力弯曲近似跪地,后仰滑行,脚尖泥水暴溅,堪堪掠过这一道足以将他腰斩的凌厉气机。水帘断而复合,生生不息,小巷两侧墙壁则要惨上许多,震裂出一条目不可测的巨大沟壑。

两人从最开始的相距百余步拉近到九十步。

长了一张柔美圆脸的好看女子不为所动,好似与琵琶融为一体,沉浸其中,无视狂奔的撑伞男子,转而拨向商弦,依然是右手,只不过是轮指拨动。

雨夜造访小巷的梁尘眯起双眼,手掌下滑,握住伞柄,拧动手腕,伞面脱手以后,飞速旋转,快到看不清轮廓,雨水朝四方飞溅。小巷中,依稀可见一柄高旋的油纸伞破空激荡而去,搅散中途大雨。

嗞啦一声,伞面朴素的油纸伞被气机拧绳如尖利锋刃的三股银光荡切而过,目的就在于辨认出滑行轨迹的梁尘瞬间反应过来,一脚跺地,高高跃起,脚尖轻点墙壁,身形似鹰隼,在狭小的巷子内来回闪烁,恰好躲过切割银光。

逼至七十步。

女子做了个相对较难的凤点头手势。

小巷内数以千万记的泼天雨珠瞬间炸碎,周遭墙壁上蓦然深陷出无数细微坑洼,那柄只剩破败伞面在空中盘旋的油纸伞几乎被碾为齑粉。

梁尘脚步不停,挥动大袖,以脱胎于峡谷独自面对牛群奔袭的劈江一式应对,既能横劈大江,雨幕琵琶声自然可断。

两股如蛟龙游水的浩大气机笔直相撞,天地起惊雷,雨墙崩碎,梁尘借势穿过充斥在小巷中的磅礴水雾,拉近至六十步。

琵琶女子右手轻拢慢捻抹复挑。

尚未散尽水雾的归拢一团,拧绳如龙蛇,在小巷内肆意滚动翻涌,穿透雨帘,扑向铁了心一直朝这边狂奔的梁尘,几乎同时,又有两股清光乍现,如同两条银线长蛇从女子身后划弧掠空,小巷墙壁一裂到底,遍布碎纹。率先冲向弓腰前行的青年剑客。在鞘踏雪终于在此刻离手,与这两根细蛇缠绕在一起,昏暗小巷,绽放出一道道刺目火花,梁尘啐了口唾沫,五指作钩,猛然伸出右手握住那一股如龙蟒游荡而来的银光,凝聚气机于掌心,捏成粉碎,清光溢满窄巷,水花在胸口溅射,好似佛陀座前一朵莲花绽放,照耀长夜。

梁尘身形呼啸成风,裹挟泼天大雨,尽数倾泻向那名女子琵琶师。

五十步。

梁尘并指上抬,踏雪直刺高空,所过之处,天穹水帘尽断,猛然坠向女子头颅。

今夜在此只为等候梁尘一人的女子脸色不见丝毫起伏,始终不曾挪动的左手终于掠过琵琶弦,颤音高亢激越,一改先前低沉厚重,因撞弦势大力沉,故而似银瓶乍破水浆迸。

闭鞘踏雪被震断气机牵引,梁尘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妙,出于本能再生一气,强硬收回飞剑,可也失了大好先机,不得不停住步子,双袖生风一卷推出,咬牙硬抗琵琶师左右两手交替造就的三弦震荡。

三清坠金镜。

镜面虽坚,却也挡不住清天坠临大地。

窄巷地面,犹如潮水四散。

一个眨眼的功夫,琵琶声绝。梁尘扶墙半跪在地,瞥了眼双肩,衣衫尽碎,伤口渗出猩红血雾,越来越浓,飘荡半空,即便有所谓的大金刚体魄,也止不住伤势。

他嗤笑一声,“好个三弦一声如裂帛,尤擅三清碎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