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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远志笑了笑,给柳春珺倒了一杯茶,“你别急,我把你娘安置在千秋桥一间宅子了,等下我就带你过去。”

柳春珺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问道:“怎么好好的搬到千秋桥去了?”

沈远志见她无心喝茶,“走吧,去跟你娘说会话吧,她很想你的。”

路上柳春珺才知道原来“落梅庵”那边几次找了郑氏,说她见沈远志影响了“落梅庵”的声誉。

郑氏想去找柳春珺商量,一直找不到人。

沈远志回来后想做主把郑氏接出来,曾去陈家找过柳春珺通气,门房不给通传,说是柳姨奶奶在禁足。

眼看郑氏日渐憔悴,沈园子就找了房子把郑氏接到外面来住了。

到了千秋桥,沈远志敲了敲一扇朱漆小门,郑氏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待见了车上下来柳春珺,郑氏又惊又喜,“珺姐儿!你怎么来了。”

郑氏拉着柳春珺的手进了宅院,这房子不大,进门左手边是小花园,里面种着桂花,香气扑鼻;右边放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子。

穿过小院后头是连着的三间瓦房,西厢左边有个灶房,烟囱上还冒着缕缕青烟。

“呀!我锅里还烧着水呢,我先去盛水来。”

郑氏看到炊烟,慌慌张张去了灶房。

柳春珺有些讶异,从前家里是有婆子的,烧火做饭这种事娘从来没有做过。

后来爹爹病重,家里都到了卖田的地步,娘说要卖了婆子自己学做饭,爹爹死都不肯。

后来爹爹没了,娘去了庙里,都是饭堂有什么,她就吃什么,没想到这会倒学着自己烧水做饭了。

沈远志笑着摇摇头,弯腰进了灶房,“我来吧。你看那烟那么多,说明你火还没升起来呢,拿来的热水。”

郑氏捏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我还是没学会……”

“你去陪珺姐儿说说话,我来生火烧水。”

郑氏出了灶房,见柳春珺一脸讶异,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沈叔叔给我找了一个婆子的,我嫌她腌臢,撵走了。如今还没找到合适的,我就自己学着烧试试了。”

柳春珺点点头,牵着郑氏坐到了院里的石桌上,觑着灶房里沈远志的背影,小声问道:“娘,你就这样跟沈叔叔……”

郑氏不等她说完就涨红了脸,急切道:“没有的事!你沈叔叔住在医馆那边呢,这边就是我一个人住的。”

柳春珺长长吁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他怎么打算的?”

郑氏低着头,抬眸看柳春珺脸色,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才吞吞吐吐道:“他……他回徐州禀了父母的,想……想娶我过门。”

柳春珺想着娘亲一个人住在庙里太清苦,若回了自己家又被两个伯父家欺负,沈远志看着对她挺好的,嫁了也好。

郑氏见柳春珺一直没说话,脸上红晕渐渐淡了,“珺珺……你……你若是不同意,娘就不嫁。”

柳春珺握住郑氏的手,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娘,你嫁吧,我看沈叔叔对你挺好的,你有了伴,我也放心些。”

郑氏闻言嘴唇哆嗦着哭了起来。

“我……我……我还是放不下珺珺和望津,可我一个人生活真的过不下去,我每日就像个游魂一样,心也落不到实处……”

柳春珺心里也酸酸的,掏出帕子替郑氏擦了眼泪,柔声说道:“娘别哭了,我知道的。以后都会好的。”

虽然有了弟弟柳望津的消息,但是柳春珺现在还不想告诉郑氏。

并不是她心里还在怪柳氏,是因为柳望津流落到了戏班子里。他从小就生的好,那样标致的小男孩落到了下九流,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遭遇。

她现在还不敢把这些消息告诉郑氏,等以后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

沈远志烧好水,端了热茶上来,见郑氏哭得双眼红肿,去打了井水淘了冷帕子递给她。

回去的路上,柳春珺低低跟沈远志说了一句:“待我娘好一些。”

沈远志点头,郑重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沈远志答应了“宝林院”做到年底的,到时候他就会三媒六聘娶了郑氏,带了她回徐州。

听到娘还有三四个月就要跟自己分别了,柳春珺心头有些不舍。又想到自己整日被关在内宅,其实本来也见不到多少回,若是郑氏去了徐州能开怀,也是一桩幸事。

金陵城顺平王府后头的柴房里,捆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秋夜寒凉,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

“怎么样,服了吗?”

门外响起一声沉闷的男声。

男孩像受惊的小兽,瑟缩着往角落躲,一双明亮的眼睛发出骇人的凶光,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一盏灯笼,灯笼后头是一双锦缎朝靴,一瘸一拐的靠近男孩。

猛然进来的亮光,刺痛了男孩的双眼,他下意识的闭了眼。

再睁眼时,灯笼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一个巨大的人影照在墙壁上,泰山压顶一般让人窒息。

来人正是顺平王,地上躺着的是叫“醒哥”的男孩,也正是柳春珺的弟弟柳望津。

顺平王略微弯腰看了看柳望津,咋了咋舌,“饿太狠了,不好看了。”

柳望津浑身微微颤抖,连日的饥渴他的嗓子早就坏了,沙哑着说道:“王爷若是觉得我不好看了,不如放了我吧!我当牛做马报答王爷。”

顺平王哈哈一笑,手里的灯笼跟着摇晃起来,照得墙上那身影跟厉鬼一样招摇。

“放了你?实话跟你说,醒哥儿,在本王手底下,只有顺服的奴儿,和不顺服的尸体。”

顺平王声音不大,可其中的寒意比这寒夜还要冷。

柳望津绝望的闭上眼,三个月了,他受的苦够多了。

可受苦没有用,眼前这个恶魔并不会因为他受苦就有丝毫怜悯。

甚至因为他的桀骜不驯,多了一些征服他玩弄他的趣味。

“倘若我从了王爷,王爷能助我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