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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越和见以发圈圈着长发,给人的感觉颇像从前的女学生。

高千与我被带往的,似乎是设置于庭园一角的电子琴教室;我们在偌大的原色沙发上坐下。

打从一开始,我便明白我们并不受欢迎。这次的会面,全赖种田老先生的介绍才得以实现;倘若我们直接交涉,她八成不肯相见——鸟越和见的表情,教我不得不明白这一点。

尤其在面对高千时,和见完全不掩藏她的敌意。先前高千无论到何处打探消息,皆是大受欢迎;这回总算像个“侦探”,被当成不速之客看待了。

“有什么事?”

招呼才刚打完,和见便严阵以待,仿佛一等我们开口就要下逐客令。听了她这第一句话,我立刻被某种不详的预感侵袭。

方才我形容她像从前的女学生,绝非出于正面意义,甚至可说是负面意义。

她看来即是故作清纯的类型;说得更白一些,便是藉由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及处于被害者立场,来维持对他人的优势(所以无论年龄多大,这类女人大多猛装年轻)。她们对外保持楚楚可怜的形象,背地里却做些连杀人魔都自叹弗如的冷酷行为——尤其是对付同性时。

才刚见面,听她说了一句话,便将她彻底类型化,说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夸张;但就结果而言,我的直觉分毫不差。说归说,这并非因为我的观察力敏锐。倘若我独自来找和见,这个直觉必然不会发生效用;我一定会被和见的“被害者面具”所骗,误以为她是个死了儿子与母亲,又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

然而,现在高千也在场,和见的本质用不着我来认清,便因高千的存在而不攻自破。或许和见一眼就领悟高千是自己的“天敌”,若是大意便会“败阵”——这股戒心让她下意识地将平常男人在场时绝不暴露的真面目显露出来。

和见对高千——这下肯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这个预感又是正中红心。

“我们是为了令郎久作的事——”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先轻轻施展了记“刺拳”,不让高千把话说完。“可否请你别重提旧事?”

“请不必担心,我的来意用一句话便可说完。”

“哦?什么话?”

“你怎么处置久作的遗书?”

就在这一瞬间,和见的表情由受伤的少女变为激昂的恶鬼。她已经完全忘了我这个“第三者”的存在,决心将虚伪与掩饰全数舍去,与高千这个强敌决一死战;然而,表面上的她仍旧一派冷静。

“……抱歉,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怎么处置久作的遗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抱歉,请你回去。”

“我当然会回去。见了你哪才的态度,我明白了——久作曾留下遗书,所有人都为没有遗书之事感到诧异,其实根本没什么好诧异的。遗书是有的,久作留下了遗书才跳楼,却被你销毁了——为了瞒过世人的眼睛。”

“你、你在打什么主意?”和见原以为这只是小试身手的“前哨战”,没想到对手却突然深入进攻,令她略微措手不及。“该不会是想威胁我吧?快回去,立刻回去!再不回去,我就要叫警察了!”

“请尽管叫,正合我意。不知你晓得吗?昨晚御影居又发生了跳楼案,我们正好与跳楼的人相识,所以接受了警方问案,当时有位刑警先生说他对于五年前的久作一案依旧无法释怀。方才那番话,我很希望能让那位刑警先生听一听。”

“你想要什么?”她像是耻于自己的狼狈态度一般,显得十分不悦。“钱吗?”

“你不必担心,我什么也不会拿。这么说来,果然有遗书?你承认了?”

“谁要承认啭!你是白痴吗?谁会把自己的把柄……”

说这些话,便等于承认高千所言属实;但和见并不因此胆怯,因为这类人往往能面不改色地否定自己前一秒所说的话。

“再说,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把儿子的遗书销毁?”

“一般情况是不会。假如是普通的遗书,你也不致于销毁它;不过久作却留下了见不得光的内容。”

“别……”看来高千似乎说中了,只见和见从沙发上起身,大声尖叫。“别说得像亲眼看到一样!”

“因为久作写下的内容是,他要杀了外婆壹子女士之后再自杀。”

和见沉默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瞪着高千,再度往沙发坐下。

老实说,我很想逃离现场。这两个女人的“对决”已不光是充满魄力四字足以形容,简直是“互相残杀”(就形而上学的意义而言)。

“久作先生在家中将壹子女士推落楼梯,接着前往附近的御影居,从最上层跳楼自杀;这些过程全详细记载于遗书之中,包含他这么做的动机。”

和见依旧默默无语。光看这个构图,似乎是高千单方面进攻;但仔细一看,高千与和见对峙时的冷酷与平时有些不同。不将对手“击垮”绝不罢手——那是种近乎悲壮的必死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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