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醒了，缓缓睁开眼睛，里面浮现一丝着急和慌乱。
急忙再次闭上眼，想重新进入睡眠。
梦里有她，她在对他笑，跟个妖精一样。
他想要紧紧抓住她，可每每一伸手她就会调皮的躲开，逗弄着他，他生气又无可奈何，追逐的更快。
可他无法再入梦境，无法触碰到近在咫尺的她。
陆政的手攥紧了拳头，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起床，走出卧室，忽然他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极淡的香味，淡到几乎会给人一种错觉。
可他觉得自己不会闻错。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下楼，半途中拖鞋飞了，但他没有心思管。
赤脚站在楼下客厅里，他快速环顾了一圈，没有人影，就在他的心脏一点点变得冰冷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视到门口玄关处躺着一把钥匙。
那不是他用的那把。
陆政走过去凝视着钥匙，久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真的来了？
意识到这点，陆政没有开心，反而被更重的恐惧所淹没。
她来了，可她也走了，而且把钥匙留在了这里，代表，她不会再主动踏进这扇门，更甚至，她要离开了。
陆政的心脏疼痛起来，他抬手捂着，表情扭曲，不知所措，就在他疼的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蓦地抬头望去。
一双腿率先出现在视线里，又细又长。
他呼吸一窒，对上了她的视线。
季笙西停下步伐，站在最后几节台阶上。
本来打算走的，可最后又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可他一直不醒，她待着无聊就跑到客房去睡觉，结果真睡着了。
醒来后她下定决心，要他还在睡，她就真走了。
走到他的卧室发现床上空荡荡的，顺着楼梯下来就看见他站在玄关处，他的手揪着胸口处的衣服，神色复杂又多变的望着自己。
他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看起来还要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陆政缓缓垂下手，一步步的走进来，很慢很慢，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季笙西看着他走到她的下方，她垂眸，两人对视。
因为短时间内瘦太多，他脖子上的青筋有些明显，不过依旧是好看的，只是过于单薄。
“好久不见。”
陆政没说话。
“饿不饿？”
“饿。”
他声音很小声，哑的厉害。
季笙西微微勾唇，“我去做饭。”
“好。”
季笙西往下走，他挪开身体，她走向厨房，他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打开冰箱，发现食材特别少，见还有两包意面，她拿了出来，又选择了几个西红柿，“就吃这个吧。”
季笙西很少做饭，意面简单，这是她为数不多会的东西。
陆政道，“我来洗。”
季笙西把西红柿递给他，他低头认认真真的清洗起来，然后拿出砧板想要切碎，被季笙西阻止，“先煮一下去皮，然后再切。”
他们之间的交谈不算多，季笙西做事，他打下手，递东西很及时。
季笙西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煮好意面，一人一碗，两人坐在餐桌上吃起来。
陆政埋头，一口接着一口，像吃什么美味佳肴，可季笙西尝了，番茄多了，太酸，她吃了几口就不太想吃了，放下筷子。
他吃完自己的，又把她的那一碗端到自己面前，低头继续吃，最后一口的时候，他忽然顿住，握紧了筷子，他似乎在试图忍住什么情绪，可还是没忍住，眼眶湿润，一滴泪落下，他快速吃点碗里的意面，没有嚼，直接咽下去了。
他没有看季笙西，头微微偏头另一边，不想被她看到此刻脸上的表情。
季笙西放在桌下的手收紧，看着他的后脑勺，唤了一声，“陆政？”
他还是不看她，只是应了一声，“嗯。”
“别这样。”
陆政身体僵住，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干涩的厉害，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不敢眨眼。
季笙西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他这才看向她，黑耀的眼睛犹如宝石，透着水雾，亮的厉害。
“我给你削水果，冰箱里好像有，我去看看。”
陆政反射揪住她的衣角，紧到指关节发白，很倔强的模样。
季笙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水雾迷漫起来，眼眶红了，他抿着薄唇，艰难的张嘴，“季笙西……”
过了两秒，他继续道，“留下来好不好？”
语调里充满了恳求，祈祷，以及害怕。
“你想怎么都可以，只要你留下来。”
他的声线抖动起来，完全克制不住的那种，他的手几乎要将她的衣服拽烂了。
季笙西走近了一步，捧着他的脸，他的下颚贴在她的胸口处，仰头看着。
“除了留下，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陆政瞳孔缩小，唇上没有颜色，白的像得了白血病。
季笙西终究还是没有给陆政削成水果，他一点一点的推开了她，站起身来往楼上走，背影摇摇欲坠到极致。
隔了一会儿，她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她把碗捡回厨房清洗干净后离开。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陆政躺进了浴缸，整个人沉入水里。
*
季笙西跟季煜卖了房子，只拿了证件，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就坐上了飞机。
他们一点都不像要长期离开，可他们又是真的永远离开。
新的城市新的开始。
季笙西看得出季煜变得努力起来，每天都在学习，很是忙碌，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她照顾的面面俱到。
他好像真的像个哥哥了。
季笙西在这里是自由的，就算她习惯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谈，旁人也不会觉得特别怪异，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埋首做自己的事，没有闲工夫管别人。
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真是个薄情的人，对于那个城市，她没有怀念。
从准备坐飞机的前一秒，她就把手机关机了，再也没开机过，扔在了箱子里，来这里后她重新换了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