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魔阵中死去？什么意思？你去过心魔阵？”
孤残月并没有回答穆长决，“我刚才突然听到这个歌声才想起，不久之前，有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穆长决满脸疑惑，“什么故事？......不！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步如风瞪了一眼穆长决，转头望向孤残月，“什么故事？”
孤残月抬起手，接住天边飞落的一片雪花，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曾有一人，双腿残疾，不便行走，是以孤身多年无人为伴。”
“他曾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孤独终老，直到浮生寂灭。”
“直到年过八旬那日，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遇见了想要白守一生的女子。他们每日于晨光中春耕秋收，于夜半枕拌入睡。”
“新月共赏，霜雪同济，一日又一日。就这样举案齐眉的走到了白头。”
孤残月停顿片刻，“可是后来，他却自刎了。”
“因为梦境太过美好，所以醒来时.....无法接受身旁空无一人，无法接受这须臾八十年来，因为残疾的双腿，就连惟一实现的希望都莫得。”
“无法接受上天赐予的恩惠，同时也无法接受这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
“如果你是那位老人，你会选择在年过八旬那日做这样一个梦，还是甘愿不做？”
穆长决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你到底在说什么？”
步如风听完故事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孤残月望向一旁的步如风，“如风？”
步如风望着孤残月，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已经做出过选择了？”
心魔阵。
“师父，我想知道您那时候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一定比我现在，还要更加痛苦和绝望吧。”
“不然，你又怎么会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你曾经依依不舍的滚滚红尘呢？”
“死在那场，即使知道是虚假的梦境之中，以便变重复回忆你和她所有的美好过往，一遍遍体验人生中最悲伤绝望的时刻，明明痛苦不堪，也甘愿这样永远沉睡下去。”
“你明明，应该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琉璃抬起头，眼中犯上泪水，“你明明说过......你从来不做梦啊。”
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景物清晰又模糊，还有一点熟悉。
我是在做梦吧？
对，我就是在做梦。
吕衣出现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吟唱，空气中湿热又血腥的气息逐渐散去。
她右手一挥，一张悬赏令自动飞出，贴在了墙上。
又是这个名字。
洛清歌。
这些天，杀手阁的悬赏榜几乎都被这个名字占满了。
悬赏金从十万两起，一直往上增加，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样子。
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有这么多愁人？
这个想法从脑中冒出来的时候，连她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姐妹，但他们的反应极其平淡。
“她是谁，你怎么会好奇这个？”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别想东想西的。”
虽然说是做好自己的事，但阁中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事做。
义母性子冷血，但十分热衷收孤儿。
琉璃的姐妹足足有了十多个，因为人太多，本就清闲的工作也变得更加无聊。
除了每日聊聊江湖中又有哪个掌门偷了腥，或者收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剩下的便是打扫杀手阁以及后山了。
日子按部就班，除了悬赏榜上的名字不断的变动，其余的就宛如被设定好的一样，重复再重复。
这日，琉璃望着悬赏榜上的名字发呆。
琉璃的大姐将一把扫帚扔给她，“愣着做什么？今天轮到你打扫后山了，快去吧。”
琉璃接过扫帚，忽然说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呢？”
大姐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每日净想些乱七八糟的，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对？”
琉璃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大姐打断了，“行了行了，赶紧去后山吧！”
七月的天，树梢之间听的聒噪蝉鸣。
杀手阁的檐角上停了只山雀，白衣少女拿着扫帚，沿着一路的勿忘我，慢慢向山上走去。
山上满是落叶和碎花，后山似乎许久没有人来了。
这也很正常，因为在一路无往我的镜头便是那座令人闻之变色的心魔之争。
这也很正常，因为在一路勿忘我的尽头，便是那座令人闻之变色的心魔之阵。
传说，心魔之阵只进不出，从来没有一个人闯出来过。
而停留在里面的人，则会拥有自己最深的恐惧死去。
这样恐怖的阵法山前，自然是门可罗雀。
琉璃扫了一会路上的碎叶，忽乱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她的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无法形容，那具体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仿佛是当事情完成期限，最后一天来到来时的紧迫感，又像是傍晚日暮西沉的慌乱感。
然后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跟结束有关。
可结束，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琉璃扔掉扫帚，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摇了摇头，“我在想什么呢？今日才七月初六这个夏日.....还长着呢。”
她缓缓抚摸上胸口，感受到明显加快的心跳，微微皱了皱眉。
那么，胸中跳动的这种莫名的紧迫感，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哒，哒，哒。
“脚步声.......有人来了？”
“是什么人这么想不开，来心魔之阵寻死？”
从小到大，她见过许多将死之人的面貌。
被他人结束性命的，大都是惊慌愤恨之状。
自己寻死的，眼中大多灰败而毫无光彩，明明活着，脸上也寻不到一点生的气息。
这一次来的人也一样吧，她这样想。
想到此处，立刻兴致缺缺，低头撕扯着手中的勿忘我，即使脚步声已到跟前也懒得抬头。
可是那脚步声居然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琉璃头也不抬的说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再也看不见花的地方，就是心魔之阵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