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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未见南山 > 第七十章 血色落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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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宫胤是不允许她外出的,别说是外出了,除了如厕以外,他几乎是让长风寸步不离的跟着,哪怕是在她深夜熟睡时,他也得在营帐门口守着,唯恐她再寻思。

“等会抓紧我。”他侧过头对她说,虽说她现在体态要比从前轻盈上了很多,但奈何浑身都没有力气,长风只怕自己一手抱她一手撑伞出了什么闪失,就算是身为恭国轻功第一的高手,在面对她只能格外的小心谨慎些。

她抬眸忘了长风一眼,眼光中似有迷惑,片刻之后才迟缓的点了点头。

长风望了她一眼,微微叹气,心里明白她这是又没有听进去。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外面的太阳不算毒辣却也是闷热的厉害,索性此时营中之人几乎都是在用餐,只有零星几人在外面巡视罢了。

长风若是独自一人外出要想瞒过那些人的眼睛自然是再容易不过,只是若是带着雪言恐怕就难以瞒过宫胤。

不过,他并不在乎。

他扶着雪言走出营帐,方才跨出了两步便把手中的伞撑开举过她的头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其中。

“小姐扶好,我们要起飞了。”他故意把语调放得轻快,但配上那张冷漠而锋利的脸,这样的反差倒是显得整个人更可怕了几分。

她微微点了点头,许是因为用力过大的缘故,她甚至有些步履踉跄了两步。

长风连忙伸手扶住她,让她能有些许力量的支撑。

她神情有些许的恍惚,但还是瞬间平静了下来。

既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那又有何生存下去的必要呢?

长风扶着她腾越而起,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和越来越开阔的视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山风铺面而来的温柔。

也就只有在此时能够换来片刻的安宁。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旁人豢养在笼子里的困兽,生不得,死不能,或许就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角落之中被人控制着了此余生。

所幸还有长风一人能够跟她说说话解解闷,不然就自己独自一人在如此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就算不死也得就此发疯。

长风带着她稳稳当当的在花海着陆,这不知名的小花倒是在这烈日之下开得夺目而又璀璨,与她相对比倒是衬托得她整个人越发的形容枯槁了无生机。

她几乎是直挺挺的毫不犹豫的躺倒在花海之上,有那么一瞬间,长风心头一紧,以为她是昏迷了。

急忙走上前去一瞧,方才发现她正睁大了眼睛死死望着天际。

他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急忙用了伞将她护住,唯恐她被烈日晒伤。

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长风对话:“我常听人说,人死了之后要么会升入天界成仙,要么会堕入地狱成鬼。”她眼睛有氤氲的水雾慢慢浮了上来“子衿他那么好的人,应当是会入了天界成仙吧……若是他往下看,会不会看到我也在此刻望着他……”她微微闭了闭眼,眼角的泪水慢慢滑下。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忘了自己掉了多少眼泪,像是把过去半生所有应该掉的眼泪都掉光了,到了现在,竟是连落泪都显得那么无力。

长风抿唇不言,虽说她这些日子甚少提起和询问有关秦子衿的一切,但是他知道,她一刻都不曾忘过,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和画面在她内心深处,是她难以忘怀的梦魇,是她怎么也不能忘怀的噩梦。

长风隐隐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宫胤刚带她回王府,那时候的她小小的一只,几乎是瘦骨嶙峋,脸上手上皆是触目惊心的冻疮,头发又稀又脆,站在那里怯生生的不敢抬头看人,唯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光。

到了她慢慢长大,再也不像是当初那般孱弱瘦削,她慢慢变得体态康健面部丰腴,她开始慢慢迷上了绯红色的衣衫,远远望过去明艳动人的一片,然后她回过头来,逐渐有了几分倾国倾城之姿。

她调皮捣蛋,夫子所传授的总是不留心去学,只是一天到晚躲懒不做,等到宫胤责备之时虽说怕的要死,但一扭头便是吐舌一笑,方才恭敬的模样一扫而光。

如此漫长的岁月之中,哪怕是在童年之时孤苦无依奄奄一息,她眼中晶莹灵动的光都不曾湮灭半分,而现在,那灵动的光却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长风垂眸看她,她那张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肌肤在这阳光之下显得愈发的晶莹剔透起来,好似再有一瞬她就会灰飞烟灭。

“再过不了多时,大雁便会南飞了。”她神情有些恍惚的望着天际,哪怕是除了自己上半身以外的其他地方皆是曝露在烈日之下,她好似也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她很多感官好似都飞快的迟钝了下去,一切的一切都麻木了,腐坏了。

她今日的话显得格外的多,只是多说了几句话她便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的无力。

不知道她躺了多久,长风甚至感受到自己曝露在烈日之下的皮肤还是慢慢发干发烫,她却依旧是毫无反应。

她手上的肌理已经慢慢泛着红,看起来有些可怖。

他作势要去抱她起来去寻一个荫蔽的地方,她却只是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西移,她白皙得几乎是透明的肌肤像是蜕了一层皮那般触目惊心。

长风抱着她将她放回床榻上:“小姐,等一等,我去哪些缓解烧伤的药来。”

他去拿了药瓶慢慢在她晒伤了的肌肤上涂抹,许是受了烈日太久的暴晒,她衣衫之下的皮肤也并非安然无恙。

“小姐,有些身上其他地方你自己来吧。”他把药罐递到她手上转身便要离开。

“长风……让我走吧。”她声音低若蚊蝇,甚至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哭腔。

长风停在了原地便在难以迈开步子。

“长风……让我走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好。”他终于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