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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昨夜发生了什么,翌日的清晨依旧如约而至,没丝毫分差。

孟惊鸿趴在床沿刚睡着,还紧紧握着芍药的手,哭了一夜而红肿的眼睛仍在,睫毛还是湿润的。

景差脱下自己的已经干了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这时,十八走了进来,景差指了指门外,示意有事去外面说。

他们走远了一些,景差道:“何事?”

“王爷,沈昊来了。他来送自己猎的鹿肉和羊肉,说感谢王府对芍药姑娘的这么多年照顾。还带了几只兔子。说芍药姑娘喜欢兔子,正好今早打猎发现了兔子窝,就想送来两只,还给王妃的狗带了不少肉食。”

景差轻叹了一口气,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带他过来吧。”孟惊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附近,声音冷静了许多,但有气无力,脸色也憔悴了许多。

十八看了景差一眼,见他点头,便去了。

景差走到孟惊鸿前面,理了理她身后披着的外衣,道:“先进去。”

“嗯。”

没过多久,一个慌张急促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沈昊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见到床上躺着的芍药,立即扑了过去,痛哭一番,撕心裂肺。

本来是在两天后大婚的准新郎和准新娘,现在一个醒着,另一个却永远地睡过去了,从此,阴阳相隔。

此生此世,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并不是不想见,而只因世道无情,世事无常,真的无法相见。

多情自古伤离别,生死离别这件事情,无论谁都看不透。

待沈昊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孟惊鸿和景差告诉了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胡乱地擦干那糊了一脸的眼泪,怒拍桌子,吼道:“这狗养的畜生!我现在就去把他们都剁了!”

孟惊鸿分析道:“稍安勿躁。高诺和杨城言倒容易对付,但江迟的背后是江家。即便我们现在写状纸将他们都告上公堂,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沈昊是个猎人,性子比较直冲,道:“我管他是江家还是皇家,害死芍药,就该杀人偿命!公道自在人心,难不成我们要让那三个畜生逍遥法外吗?”话罢,他拔出背上的猎刀,往门外走去。

景差立即移动到他的面前,拦住他,道:”沈兄,报仇之事是必然的,但对方家大势大,情况会复杂许多,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不可冲动行事。”

沈昊道:“堂堂王爷如此软弱无能,竟还奈何不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待我取他们的脑袋过来,以安慰芍药的在天之灵!还请王爷让开,我敬您是芍药的救命恩人,不跟你打。”

孟惊鸿厉声道:“沈昊,你能不能冷静点?芍药走了我们都很痛心,你以为就你想给她报仇吗?对,想杀他们是很容易,但以暴制暴并不是芍药想要的公道。芍药想要的,是用以法制暴换来的正义和公平。难道你想违背她的遗言吗?”

沈昊沉默了,手中的猎刀掉到了地上,顷刻,他缓缓走到床前,横抱起芍药的尸体,心如死灰,道:“我还欠她一个婚礼,现在带她回家,就补办好,一切从简,我父母去世的早,亲朋好友也没什么来往。但是芍药这边还是需要人。所以,我恳请王爷和王妃代表芍药的娘家出席,可以吗?“

于是,孟惊鸿和景差跟着沈昊去到了他家,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郭云谓和乐微从十八的口中听到了消息,也赶来了。郭云谓和景差帮忙简单地布置婚礼现场。孟惊鸿和乐微则在房间里帮芍药换上婚服、化好妆容、戴好头饰,整套下来之后,芍药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红润透亮,像极了生前之时的美丽模样。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同样穿着大红婚服的沈昊,抱着芍药缓缓地走进婚堂,拜了三拜,再走到婚房。

这一切的用心用情都无法去用语言来表达。

一旁的几个人不禁为之泪目。感动、悲伤、欣慰、惋惜……

阴阳两相隔,生又何乐,死亦何苦?在这样的爱情面前,什么都是虚晃的。

这时,十八跑了进来,在景差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

孟惊鸿见景差眉头一皱,就知有坏事发生,问道:“怎么了?”

景差道:“高诺被下毒了,发病而亡。”

孟惊鸿分析道:“看来,江家那边已经得知了江迟干的事情,开始动手毁灭证据了。”

景差立马吩咐十八:“派多些隐卫去保护杨城言,他是唯一的人证,想必就是江家的下一个被害目标。”

“是。”十八收到命令,便离开了。

郭云谓上前问道:“姐姐,我能帮什么吗?”

乐微赶紧接道:“还有我,虽然我只会做菜,但我也想要帮忙。”

“好,你们两个暗中看住沈昊,别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我有些担心他。”

“嗯,走。”郭云谓看了一眼乐微,去了婚房。

孟惊鸿转头对景差道:“我们去江家看看情况。”

“好。”

正当他们走到门口时,郭云谓和乐微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出事了,沈昊不在婚房,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

郭云谓补充道:“他把婚服脱了,放在房中。”

孟惊鸿思考了一下,道:“不好,他跑去衙门告状了。”

此时的沈昊站在衙门门前,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重击三次,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和注目。

一个衙役走过来,语气很不友好地道:“敲什么?不知道今日是初六吗?按照规定,我们大人只在每个月带三、六、九的时候办案,其余时间一概不理。回去回去,初九再过来。”

沈昊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正好拿这衙役卸卸看。

他一把抓住衙役的衣领,道:“人命关天!规距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我娘子被人害死,这等事情岂是说不理就不理的?倘若知府大人不出面,那我就一直击鼓,直到你们接案为止!”

他拿着鼓槌,不断猛敲鸣冤鼓。

鼓声阵阵,响彻天际,仿佛是沈昊心中的怒吼幻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