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寻哥。”
越过医馆，程郁青早在那站着等候多时，一见他来便立马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这次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不放你走。”
他微微皱眉，也停了下来，不耐烦地看着她，“你是想说什么……”
“师……师姐为何与你成婚了？”程郁青放下了手，说话声音也带着微微颤抖。
她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连忙闭起了眼，生怕江归寻下一秒就要抬起手来扇他。
可他没有。
江归寻环着胸，细细思索着，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说了，多亏你？”
“你与聂玲珑都是我们的媒人，我都还没谢谢你呢。”他咧嘴笑道。
她握住自己双手，艰难地开口，“我……对不起师姐……”
他轻轻‘嗯’了声，“你知道就好。”
余晖洒进医馆里，洒进他紫色衣袍上，整个人都如同渡着一层光圈，格外耀眼，也更是让郁青低下头去。
她这么一贱如蝼蚁的人，本来就配不上殿下，还强求。
强求的结果就是如此，即使陪伴在身边，他却将自己视而不见，这种感觉，更是让人心寒。
“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估计她也忘了。”江归寻垂下目光，就如她所说，她人间所发生的事情，都只是梦。连他都要忘，又怎会在意程郁青的事？
那双明亮又动人的眼睛，是那场梦中他唯一记得的，犹如星辰，犹如清水。熟悉却又是生疏。
估摸着他自己，也会在最后将人世间发生的所有事，皆当做一场梦。
一想到这，他便没心思再怪罪程郁青了，“既然事已至此，便好好与于子忻过日子吧。”
“我也想啊，”听到这，程郁青便崩溃了，“可是自从师姐走后，殿下就当变了一个人一样，除了在就诊时会和病人说话，在私下，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
犹如行尸走肉般，没有丝毫感情，也没有之前的那般温柔地对待自己了……
江归寻轻笑一声，当然，这一没有感情的残魄，便只是为了清言和万木堂而生的。
至于程郁青……他没考虑过，连替身也没考虑过。
可是见她可怜，江归寻也没拆穿，“或许仍是在怪罪你，你去求个情，就没事了。”
他没心思和程郁青聊下去了，便撂下一句，“我兄长在村门口等我，我回去了。”
“诶，你还会回来么？”
江归寻顿了顿，也没转过身去，良久，踏步离去。
他没回答，因为他也不知他会不会再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一次，或许以后还会带着长大的团团圆圆去万木堂找他们的娘亲……
而程郁青也听了他的话，夜晚时分，她做了一桌好菜，在于子忻房中等待着她。
打烊后，于子忻照常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可是今日莫名房间灯火通明，打开一看，便见到满桌的饭菜与她。
他从来都不用吃饭，一两年都没吃过饭了又还会被她这满桌的饭菜香味所迷住？
于子忻略过饭桌，径直地往床上走去，将衣服脱到屏风后，便拉开床帐进了床。
程郁青起身，想走到床边喊他跟他讲个明白，可刚越过屏风处，还没拉起床帐，一股内力就将她推得几米远。
‘砰’得一声，她推倒在屏风下，屏风也因其她的冲力而往后边倒下。
满是狼狈。
程郁青整了整头发，嘴角很快流出血来，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手仍捂住心脏，满脸泪痕看着床帐里的人。
为何……就这么决绝呢？
自从她上了他的床之后，殿下就再也没有让她靠近床边半步。仿佛随时都能感觉出来，即使如之前那般醉酒或是感冒，自己想喂给他醒酒汤，想给他换湿毛巾，她都会被这强大的力量给弹开。
这次，也一样。
血与眼泪融在一起，程郁青心想此刻的自己一定是非常难看，可是她还是想同殿下讲清楚……
“殿下，我们谈谈吧。”
“……”
良久，里头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程郁青只好自己先开口，“那事的确是我有错，可是，若殿下出事的话，我却不能帮你……”
他醉酒她不能及时喂他醒酒汤，导致他明日起来头昏脑涨；他生病她却只能在结界外干着急，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她只见他翻过身去，示意很厌烦她。
郁青更是止不住眼泪，“我总感觉，殿下变了，变得冷血无情，但却又还是那个温柔待人，善良心细的于郎中，是那个笑容淡淡的殿下。”
“我才发现，是殿下对我变了，因为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殿下已经不愿意对我好了……”
他睁开眼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翻了好几次身，也没开声解释。
“殿下只有面对师姐才是温柔的模样，而我，只不过是沾了她的光而已，却认为我也是你同等重要的太阳……是我的错觉，是我的错……”
“殿下，我真的错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即使不像以前一样，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于子忻立马打断她，“你走吧，我要睡了。”
他最终，还是赶自己走了……
“好，我走。”郁青撑着旁边的桌子才站起身来，不一会儿又瘫软下去，挣扎站起好几次才站稳。
正当她离开时，却听于子忻懒洋洋地说了句，“回房间去。”
程郁青在这，是因为程旭，程旭与萧时之死，最大的原因便是自己，即使不爱程郁青，即使不搭理程郁青，他也得让程郁青待在这万木堂。
她呆愣在原地许久，手仍扶在墙上，大悲转大喜，声音也带着一丝轻快，“嗯！”
殿下不赶自己走，不嫌弃自己就好……
果然江归寻说得没错，殿下虽然仍在怪罪，但只要自己求情，就……就不会讨厌她了！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殿下或许已经不在意了……
殊不知，她致死都不知，这朝夕相处一辈子，自己心念的人，只是一傀儡，一木偶，而自己，也只是困在自己脑中虚无的爱情的木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