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神帝老贼座下没好人。”月琳简单干脆道，“这个理由还不够？你炸什么毛？我怎么知道你接近轻语是什么目的？”
“你也太不信任你家师父了，如果我有什么问题，她会让我活到现在？”泽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脸，“别用你这残缺不全的智商和龌龊的想法衡量我行吗？你的想法也太‘单一’了，谁告诉你神帝座下没有好人的？”
“我承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敢问尊上，这天下间有绝对的好人吗？性子再好的人，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人瞧他不上眼。好人坏人，看你站到哪个角度去想，只凭借一件事没法分辨一个人的好坏，你看人也太客观了。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我说的是你的事，你提我师父干嘛？”月琳双目瞪了起来，“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我？”
她平日里不是这种逆人言抬杠的性子，亦不是张狂到不听劝告，眼下之所以会有这种表现，完完全全是因为看泽源不顺眼。
“唉…”泽源最终还是无奈了，“月琳上神可以放心，对于老大，我知道该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你拿什么保证？”
“命，”泽源顺势在月琳对面的石凳子上面坐下，与脑回路奇葩的月琳对视，“如果我做了伤害老大的事情，你可以杀了我，我泽源以神格启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绝对不会反抗。”
——我不会伤害老大，也只是不伤害她罢了。
当然，我也不会允许旁人伤她。
思绪到此，泽源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极为诡异狠厉，甚至可以说变态，只不过稍纵即逝，以至于月琳没有注意到。
“这可是你说的。”月琳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尖，目光并没有打在泽源的脸上，“今日，本上神便听你一言，倘若日后，你胆敢对轻语有半分二心，我便要用轻语的情诗杀了你，绝对不会犹豫。”
泽源笑了：“一言为定。”
听他的意思，倘若是不清楚事情经过的，还以为两人谈的是山盟海誓呢。
如此特别的“誓言”，若是传出去，也是一场忠肝义胆的美谈佳话，估摸着传言中又要出一个与“穹极追月”齐名的“笑谈屠戮”了。
“上神来‘拜访’我，不会是真的只有‘表忠心’这么简单吧？”月琳换了个姿势，指尖无意间扣击髅金的奇石桌面，“让我来猜猜，你要么是有事拜托我，要么，就是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泽源心思差点被戳穿，也不慌张，不澜不惊地反问：“如何肯定？”
面前的老狐狸这般反应，月琳心下了然，语调平静叹道：“既然都不是，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小的原因了——你，有事想要告诉我。”
这句话一出，守在附近的神君自觉得气氛凝固，自觉地走远，将空间留给两尊上神。
不知沉默了多久，打破沉寂的，是泽源的轻笑。
随着他的轻笑，月琳抬起头看他，语气缓和了许多：“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对，你说得对。”泽源目光清亮而深邃，“我最喜欢和智商高的‘同僚’讲话了，一点就透，这一点像你师父。”
“当然，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师父。”月琳皮笑肉不笑，指尖依旧扣击着桌子，“讲吧，趁着我还有耐性听下去。”
“别急嘛别急嘛，”泽源眯缝着虎目笑了，“这件事情不太好消化。还有，最近的甘霖司，‘优秀’的人可不少，尊上确定要在此处说话吗？事关你的安危，我想还是不要在这种四面空空的地方讲了。”
“原来你也发现了。”月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杂乱无章地挠了几下桌面，神情有点郁郁，分出一道神识，凝结成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还不忘叹息。
“我想，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点上两人同病相怜，有感而发，泽源也是一脸苦大仇深，“优秀的人太多，讲话都要小心隔墙有耳，我近几天在府上抓出了四个。”
“没有打草惊蛇？”
“你当我傻不成？”
“轻语大概也知道了吧。”
“甘霖司内，所有事情都不会瞒过她的眼睛，你以为老大大圣神的级别是摆设吗？”
怼完这句，泽源再一次看着月琳狠命地扣着桌子，嘴角不受控制抽了两三下：“我看尊上这桌子好生别致。”
月琳闻言歪了歪头：“眼熟？”
“没…唉？”泽源顿了顿，眼睛仔细看了桌子两秒，“本来没觉得，经你这么一说，确实觉得有点像。”
“像就对了，”月琳听到泽源的话颇为自豪地拍了拍桌面，那副模样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我从轻语那里抢过来的，和她主神殿放置公文的那张鎏金桌是一对。”
这句话真的雷人，月琳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云止在场，一定会拍拍泽源的肩膀告诉他：别慌，习惯了就好了。
泽源楞在当场，频繁眨巴着眼睛彰显了他的震惊。
月琳注意到了：“上神很吃惊哦？”
“有…有点。”泽源一不小心结巴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抢轻语的东西。
“我没见过谁敢拿老大的东西，她不是不喜欢旁人动她的东西吗？”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现在看见过了，”月琳耸肩，将手臂自然地搭在桌子上面，“如你所见，我不是旁人。”
——我不是旁人，我“抢”她的东西，已经成了习惯。
这句话有点扎心。
泽源眼里不可察觉地露出了痛色。
他跟在了轻语身后已有百年以上，却从不曾见过原来清冷如她，面对慕狐狸之外的人也有这样的一面。
下界历劫时的轻语从里到外都是冷清的，如今元神归位的她，面上是温暖的，可惜骨子里，却没有那份温柔，或者说是…对他没有那份情意。
柔和，疏离，就是轻语的标签，撕不掉、抹不去，伴随着她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