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青瓦间滚落的雨珠子。
“嘀嗒。”
精准的落进了手腕上戴着银圈子的小姑娘捧着的木瓢里。
她坐在小板凳上,冥思。
雨后天晴,没让她生出一丁点喜悦,反倒像是徒增了她的烦恼,瞧那一脸倦意里夹杂着的不悦。
小木凳旁摆着一个未开封的酒坛子,这是薛漓沨命人送来的沙城沧陵酒。
大酒鬼好些时候不贪杯了,小酒鬼近来都在屋中捣鼓自己的事。
蒙络搁下木瓢。
抬腿,想要迈进门槛。
一人毫不犹豫地出剑。
“止步。”靠在门框上的女子轻轻晃晃手里的剑。
再抬眼,那高颧骨的女子嘴角噙着的丝丝笑意,蒙络打了个寒颤。
“别,我不进去,别笑。”她往后退了两步,这人一笑让她觉得心窝子凉飕飕的。
被勒令不准到处滚泥地的蒙络又失去了屋子里的控制权。
她的手指拈着细针。
鸦黄瞥了一眼,“我手里的剑能在你出针之前把你的衣裳划破,那种碎成片片、丝丝缕缕的破。”
“得得得,我好好守门。”
“这才是小姑娘应该做的事。”鸦黄瞧一眼里屋。
蒙络伸长了脖子,呢喃出声:“神神秘秘的,想要做什么。”
“做大事,小屁孩子懂个什么?”鸦黄一直是个话多的老姑娘,为什么加个“老”字,只因她一直自称年纪是这些小丫头比不上的,随意两个加起来都比不上。
“你在这里,里边是谁撑起整个阵法?”蒙络不甘心地继续深挖。
“小姐说自己能行。”
蒙络仰起脸,“咯咯咯”地笑着。
“要是我从窗格子里……”她指间是金芒微闪。
鸦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来到迷谷之后,就爱和这个半大的小姑娘吵嘴,谁也不服谁,“大可试试,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人快。”
蒙络瞅着这人提剑的架势,颇有一副钟馗收小鬼的气势。
她耷拉下脑袋,回到了小板凳上,捧起木瓢,谄媚地笑起,“鸦黄姐姐,无根之水我收便宜些,十文一瓢。”
鸦黄担忧地回望紧闭的屋门。
一切都还好。
随后在蒙络身边盘腿坐下,手中剑放在身旁。
惹得蒙络双眼一亮,她以为鸦黄来讨她的木瓢子里的水,咂咂嘴说道:“我可以再便宜些,八文钱。”
鸦黄的手指虚虚地点中了她的嘴角,“你还未同我讲薛将军与虞姑娘的故事结局呢。”
她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着,手心里握紧的一块小八卦镜有稍纵即逝的亮光,与屋里布下的阵法相合。
额上渗出薄薄汗珠子的她不忘和蒙络讨要沙城故事的结局,谁教云岫不同她讲呢。
蒙络的两指不住捻着,“预知后事如何……”
鸦黄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摸了十数个铜板儿,尽数放到地面,用食指一枚一枚地点过去,到十个时,鸦黄的手一揽,将多余的收回了。
“沉冤昭雪。”蒙络一边收了铜钱,一边吐出四字。
“……”
鸦黄起身,进了屋。
她蹑手蹑脚地推门,待有一道刚好能侧身过一人的缝隙时,她进了里屋。
屋中有阵法,是云岫和她费尽心力琢磨了好几日之后才施术而成的,为的是重现当年的景象,以灵识归于过去,但是无法改变任何结局。
阵法当中盘坐的人,浑身已是湿透,像是被人当头倾下一盆凉水。
“小姐,莫要逞强,要不让我去吧。”鸦黄手中的小八卦镜不住地震颤,这是她无法把控的事,若是要以身涉险,不如让她代替云岫。
那人的双眼猛地睁开,似汇聚天地间所有光亮。
她摇头。
“快……成了。”
甫一说罢这话,她的身子往一边倾倒,鸦黄上前一步扶着她。
喃喃道:“愿神庇佑你。”
……
一场沉沉大梦。
沙城,年久失修的城楼上是破败的旗子斜插。
割面的狂风将黑黄的土墙上几面烂旗子吹得猎猎作响。
不知这残存的小破旗是如何发出响声的。
漫天的黄沙,从天幕笼罩而下,自认潇洒地覆在城楼上,普通人家户的屋顶上。
这里的人裹着厚厚的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脚下生风,奔走在萧索的大街上。
突然响起的号角声。
整座城在绵绵不绝的号角声里被唤醒。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聚到一个地方,处于惶恐的交头接耳中。
“咚——”
有人敲响了大街中摆着的大鼓。
着官服的人拉开一张榜,榜上是一个寥寥几笔勾出的女子容颜,说不得美或是不美,这种张榜寻人的事儿,哪能有美的?每个人看一眼便记住了她坚定而冷漠的目光,画师是见过她的,因故将她的神韵全数集中在了那双冷冷的招子上。
“是谁啊?”
“这是……”
“你不知道吗?”
“三皇子……嘘……”
正叼着一卷白纱自己缠绕着手腕的男子,高大,挺拔,如刀削过的面庞和全天下唯一一个可以穿明黄色衣裳的男人年轻时候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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