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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未见南山 > 第六十二章 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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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太疼了,那骨子钻心的疼痛从心脏深处绵延开来在她的心中四散出去,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出去,和身下的黄土融为一体,归于尘埃。

她看到一群人把单逐扑到在地,那么高傲意气风发的一个男人,就这样被生生扑倒在地,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可是他依旧是拼尽了全部力气的向她伸出了手,他痛苦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脸上原本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又全部的沁出了血来。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落在溪边的鹅卵石上,狰狞而又妩媚。

他的嘴一张一合,他在呼唤,在呐喊“暮烟!”

她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被自己心上钻心的疼痛疼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几乎都无意识的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爬行,她只想,只想再对他说最后一句话。

他一次次的挣扎,又一次次被扑倒在地,最终,却还是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一句:“暮烟!”

这句话传到了暮烟耳朵里,她却像是如释重负的好像再没了半分力气。

单逐的脸在她的眼中慢慢模糊,一时间她甚至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身在何方。

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从未像此时这么清晰过,她能想起更早以前,她叫柳招娣,在望春楼,有个小屁孩跟在她身后对他说“姐姐,茅房怎么走啊?”

其实,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跟他说。

她想说,其实能遇见你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大的运气了,我原也没有奢求太多。

她想说,若是可以的话,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好好生活下去,我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想说,我害了你的国,我很抱歉,仔细想来,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偿还方式了。

可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她终于听到了那一声像是跨越了六年的声嘶力竭的悲切呼唤“暮烟——”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慢慢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单逐仿佛明白了一个词——心如死灰。

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甚至完全放弃了挣扎,就那般浑身乏力的瘫倒在了地上,那原本已经布满了血痕的脸上生生的划出两道泪来,只有单逐知道,这一刻,他已经随着她一起离开了。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愿意陪自己四处玩乐为了自己抛弃一切的姑娘,再也不会有像她一样明艳动人眉眼如画的人,再也不会有人如她一般爱吃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再也不会有人会为了他几个伤口而伤心落泪……

单逐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就这样看着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他甚至再也无心去反抗他们带他离开,他看见她的身体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不见,他感觉自己也全然失去了意识。

单逐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他梦见六年前,自己和暮烟还在恭国的时候,她拉着他逛庙会,他和她在望春楼的屋顶拥吻。

他看见自己和暮烟去了江南水乡,他们成了亲有了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他看见自己和暮烟已经年龄很大了,他拄着拐杖说话不利索,她就在一旁给他喂饭,给他买糖葫芦。

“老爷,少爷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这样下去情况不容乐观啊。”他耳边忽而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的所有画面轰然塌陷,他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混沌当中。

“那大夫干什么吃的,这样都没办法!”紧接着的一声男声威严而有力,那时他的父亲,单铭瑄。

“那大夫说了……少爷这是悲恸过度,不愿面对这才陷入昏迷。”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逆子!做出这么荒唐可笑的事情不说,怎么会如此懦弱!”单铭瑄气结,他看到在床榻上面如土色的单逐几乎是恨不得将他吊起来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了才好。

“老爷……再怎么说少爷也是见着了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去世自然是难以接受……”那声音有些许诚惶诚恐的意味,哆嗦着微微发颤。

良久,单铭瑄的语气终于软了些“那便让他先歇会吧,若是状态不好去宫中当差难免会出岔子。”

“那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有我去说。”

房门又重新阖上了,单逐好像终于被人从幻想拉回了现实,现实就是,他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甚至是……死不瞑目。

那床上安然躺着的男人眼角忽而划过一滴清泪,随即便没入了枕头当中消失不见了。

“单逐……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将你跟她生生拆散,恨我夺去她的性命让她死在你的面前……但是你可知,那个柳暮烟,她的来路底细?单逐……男儿保家卫国志在四方,这秦国的土地需要我们一起守卫……你永远都是我最骄傲的儿子。”

夜晚,单逐房内昏黄的烛火映照得他整个脸色更加的苍白憔悴。

他的嘴唇已然干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几乎是要生生的蜕下一层皮来。

单铭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榻前,望着自己那个叛逆荒唐,但又一直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几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单逐几乎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憔悴衰败了下去,像极了一棵衰败的树。

单铭瑄明白,他是在自寻死路。

“放……放过她。”单逐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嗓音显得异常的沙哑不明。

“你说什么?”单铭瑄原本已经有了几分绝望的眼睛在一瞬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让……让她……让……暮烟入土为安,求……求你了。”这是这二十一年以来,他第一次用“求”这个字。